【悠昀/港九】蓝白相加成为的你（6）
C6
中本悠太早上出地铁站的时候，下意识地左右看了看，但是董思成并没有从人群的某个角落里突然钻出来走到他身边，像他期待中地一样抿着嘴笑着说一声：“早上好，悠太。”
没有缘由的，中本悠太有一点失望。
一路上有很多同路的一道往学校方向走的学生，中本悠太自己都没有意识到他一个一个看过去，不过是在找那个熟悉的身影。
只是直到进了办公楼，中本悠太也没看见董思成。
打开储物柜的时候，中本悠太想起那两封写着“请救救我”的信，不免还是有些紧张。手指细微地有些抖动着伸出去，抓住了柜门把手，不过打开以后除了他的教案和三两封粉色的信件没有别的东西。
“中本老师，你都快结婚了，也没告诉我们一声啊，要不是夏老师说我们都不知道呢！”有过几次交集的那位音乐老师过来勾住中本悠太的肩，端着一杯咖啡说着。
旁边的几个老师也附和着调侃他几句。
中本悠太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因为还没准备好所有事情，到时候一定会告诉大家。”
“未婚妻怎么样，一定很漂亮吧，还藏着掖着不让我们知道。”音乐老师又凑上来问他。
中本悠太舔了舔嘴唇，脑子里出现的却不是美笑的样子，而是穿着校服笑着露出一整排平平整整的白牙的董思成。
他敷衍了两句以后就拿上东西往画室去了。
出办公楼的时候刚好遇到进来的教导主任，中本悠太微微欠身问了声好就打算走时，却被叫住了。
“是这样，学校为了学生课余生活丰富一点，有各种社团，之前美术社的指导老师离职了，不知道中本老师可不可以顶替一下？”教导主任扶了扶眼镜问道。
中本悠太是不太想做的，但又不知道如何拒绝，犹豫着用有些为难的眼神看着教导主任。
大约看出了他的犹豫，教导主任拍拍他的肩膀又补充了一句：“暂时的，不会耽误很多时间。”
中本悠太不好再推辞，就答应下来，教导主任笑着往楼里走，中本悠太这刚走几步的时候忽然又想起来件事，忙着转了身。
“主任，三年A班的董思成你知道吗？”中本悠太追了两步问道。
“那怎么不知道，回回都是年级前三，还有他爸你不知道吗？特别有名的画家，叫...叫什么来着？”教导主任一时没想起来，急得直拍脑门，“哎呦，你看我这脑子，咱们学校美术教室都是他爸捐赠的。董思成学习好，听说画也画的很好，只是很久不画画了，我也没见过。”
“为什么？”中本悠太不解地追问道。
“他妈不在了以后好像就不再画画了。”教导主任说着，又有点疑惑地看着中本悠太，“不过中本老师突然问起这个干什么？”
中本悠太忙摆了摆手：“没什么大事，就是随便问问。”
这一整天上课下课董思成都没来找过中本悠太，就连午休都没见到像猫一样轻手轻脚跑来画室想要趁中本悠太不备吓他一跳的董思成。
中本悠太总是忍不住想起他，下午去上课的时候特意去早了一些，从董思成的班级门口经过，张望了一下也没看见董思成的身影。
倒是金廷祐出来的时候正巧装上中本悠太。
“今天没有美术课啊，老师你怎么来了？”金廷祐问道。
“董思成同学今天不在吗？”中本悠太还是没忍住问了出来。
“啊，请病假了，老师你找他啊，那我给他发个消息。”说着金廷祐从口袋里掏出手机，中本悠太连忙按住他的手，说：“没事没事，不用说了，我走了。”
董思成醒来的时候已经日上三竿了，他刚想起身，一阵疼痛从全身各个地方传来，他忍不住倒吸了口冷气。
三番五次的晚归终于在昨天晚上惹怒了父亲，他掐着董思成的脖子，一下又一下地在玻璃娃娃似的身体里肆意冲撞，昀昀就在这样无数个夜晚里破碎。等到太阳再次升起来的时候，他一下一下地捡起碎了一地的自己，再一块一块地拼凑起来，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对着镜子里的自己笑。
镜子里的昀昀满身裂痕，镜子外的昀昀看起来完好无损。
董思成挣扎着起了床，对着全身镜照了照，脖子上青紫的痕迹在他瓷白的皮肤上显得触目惊心。脱掉上衣一块一块泛红泛紫的痕迹也显露出来，他从衣柜里翻出一件薄薄的高领长袖套在身上，把疼痛的印记完好地遮住。
走回床边的时候，才看见散落在地上的自己穿回来的中本悠太的衣服。
董思成蹲下把衣服拾起来，因为父亲暴力的动作，扯掉了衬衣的第二颗扣子，他就趴在地板上一处一处的寻找，终于在床头柜的缝隙里，找到了那颗小小的，云母色的扣子。
他从抽屉里找出针线，准备缝上去的手顿了顿，把那颗扣子放到桌子上，又从针线盒里找出一个白色的小花形状的扣子缝了上去。
缝好以后又去浴室仔仔细细洗了一遍，发狠似的使劲揉搓想要洗刷干净父亲肮脏的手触碰过的痕迹，洗着洗着在镜子前昀昀哭了，他多希望自己只是一件衣服，能够轻易地洗干净污渍，变回干净的样子。
他只哭了一会，吸吸鼻子把衣服烘干。
回到房间以后，他捻起中本悠太的扣子，忽然想到偶像剧里的女孩子毕业的时候会像爱慕的人索要校服的第二粒扣子，他就笑了，他们的校服是拉链的，扣子都没得要。
他把那粒扣子缝在了一直放在书包里的平安福上，缝好后又塞回书包里。
董思成一整天都没去学校，中本悠太自然也是一整天没见着他，回家以后手里拿着从金廷祐那里要来的董思成的电话号码来回踱步，想来想去还是没发出那个问他怎么了的消息。
门铃突然响了，他有些欣喜地冲过去开了门，门外是手里拿着满满当当东西的美笑，中本悠太脸上的笑容淡了。
“忘带你家钥匙了。”美笑吐了吐舌头说，又娇嗔着把手上的东西递给中本悠太，“不帮我拎一下吗？”
中本悠太伸手接下了袋子，直径往屋内走，把袋子全部放在桌子上，问道：“过来怎么不提前说一声。”
“忘了呗。”美笑把包扔在沙发上拉开凳子坐下，“我爸让我来你这看看，催我当个体贴的老婆呢。”
中本悠太没说话，一整个晚上都是心不在焉的，美笑也没发现他的一场一直抱着手机不知道在和谁聊天。
晚上美笑自然是留下来过夜了，像完成任务似地做了以后，美笑背对着中本悠太睡着了，可中本悠太睡不着，闭上眼就是董思成的模样。
董思成第二天就去上学了，还是穿上了高领的衣服，把校服领子也竖的高高的去了学校。
金廷祐见他来了，刚等他把书包放下，就把他拉出教室小声问他：“你跟新来的那个美术老师怎么回事，昨天还特意过来问你是不是没来上学。”
董思成听到他说的话，眼神亮了三分，嘴角也安压不住地提了提，凑近金廷祐的耳边说：“我喜欢他，我在追他。”
金廷祐向后弹出去，捂着耳朵不可置信的看着董思成，董思成看着他的样子咯咯笑出来，走到栏杆边上趴着往下看。
“他是男人没错吧？”金廷祐又靠过来小声问。
“不然呢？你看不出来？”董思成摸了摸鼻尖说，“别问了，我也是男的没错。”
金廷祐嘴张了张，显然问题被董思成抢了先，大脑正飞速运转呢。
“成哥，你放心，我嘴最严了，绝对不乱讲。”金廷祐做了个把嘴拉上的表情又抿着嘴拿手比了个ok，一脸烈士赴死前一般都坚毅的神色。
“他昨天真来问我了？”董思成转过身子靠着栏杆问金廷祐。
“可不真的吗，不然我哪知道啊，刚好撞上我，后来还找我要了你的号码。”金廷祐神色飞扬地说着，说到这停了停凑过来问道，“没给你打电话啊？”
董思成摇摇头。
“那就是不好意思呗。”金廷祐立刻解围道。
“回去了。”董思成撂下一句就往班里走去。
“别呀，再仔细说说呗！”金廷祐追了上去。
董思成摆了摆手只给他一个背影。
到了周五的时候，是社团第一次活动，本来高三是不参与社团了的，不过好学生就有好学生的特权了，听说董思成要去美术社，老师立马批准了，还笑着说劳逸结合很不错。
中本悠太拿到社团成员名单的时候，在董思成名字上面停了很久，刚想问问高三生怎么也能参加，话到嘴边又吞回去了。
阻断不切实际的想法的方法就是少看少想，中本悠太如是说。
下午放学以后是社团活动时间，董思成来的时候已经快结束了，他轻手轻脚地从后门进来，找了个没有人的画板就在跟前坐下，也不画画，就撑着脑袋看着中本悠太。中本悠太当然也看见他了，但还是假装没看见似的指导别的同学画画。
直到所有人都走光了，董思成才走到中本悠太旁边。
“悠太，听说我没来上学那天你来找我啦？”董思成俯身趴在讲桌上凑近中本悠太问。
中本悠太顿了顿没有说话，继续收拾桌上的画具。
“不是还要了我的号码吗？为什么不打给我呢？”董思成直起身子绕过讲桌，脑袋伸到中本悠太面前，凑近问他。
中本悠太忙躲开了，清了清嗓子说：“生病好点了吗？”
董思成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脖子，又嬉皮笑脸地说：“中本老师关心的话，自然就好了。”
中本悠太抬起眼看着他，虽然是秋天但也不至于换上高领衣服，便奇怪地问：“你不热吗，小心捂出痱子。”
说完想要伸手帮他理一理，董思成来不及躲闪，在中本悠太看见他脖子上一抹青紫的时候立刻弹到一边。
“我是风寒，穿多点才好。”董思成闭着眼瞎编。
中本悠太的手悬在空中，他分明是看见了触目惊心的伤痕，但又看见董思成受惊一样的模样，吞了吞口水没有往下问。
“昀昀，我不问你会为难的话，但是如果你需要帮助，一定要告诉我。”中本悠太犹豫了半天，往董思成面前走了几步，认真地说。
董思成愣了愣神，又装傻地笑着避开他，拾起扔在旁边的中本悠太画了一半的画说：“为什么不画了？”
中本悠太看了看，是原本要给老师画的画，画了一半心烦意乱的便扔去了一边。
“你不是也不画了吗？昀昀同学。”中本悠太想起教导主任说的话，反问董思成。
董思成扯了扯嘴角，坐了下来，把画放在花架上，说：“我可以画。”
说着拿了笔和颜料，认真地开始涂涂抹抹。
中本悠太忽然觉得脑子里有一个画面和现在重合了。
“你还记得我吗？”
“这是给悠太君不记得我的惩罚。”
董思成的话又钻入中本悠太的脑子里，他终于想起来董思成这些话的意味了。
面前的董思成和四年前身形小了一圈的男孩的影子重合在一起。
“昀昀。”中本悠太叫他。
“嗯。”董思成没有抬头只是应了一声。
“好久不见，昀昀。”中本悠太靠在讲桌上看着董思成，“你长大了。”
董思成扭过头，惊喜地看着中本悠太。
“咱们之前见过，在你家，对吗？昀昀。”中本悠太虽是问句但是语气十分笃定。
董思成没说话只是冲着中本悠太笑，从抿着嘴到露出牙齿的笑。
第一次见到中本悠太的画面又冲进董思成的脑海里。
正坐在房间画画的时候，一个漂亮的哥哥走了进来，赞赏他还是什么他记不清楚了，不过他在那天确定了自己不喜欢女孩喜欢男孩的这件事。
这些中本悠太当然不知道，他记得董思成是因为他的画，海上的泡沫，浪漫的不像话，竟然只是个十四岁的孩子的画。
“悠太，可以把你的手机给我用一下吗？”董思成伸出细细长长的手摆在中本悠太面前。
中本悠太什么也没想掏出来给他。
董思成的手却没收回去：“解锁。”
中本悠太解开锁又递给他，他鼓捣了几下，还给中本悠太：“这是我的号码，下次要问我为什么没来就直接问我吧。”
董思成大步走到他原来的位置上，提起一个纸袋，又走回去递给中本悠太。
“还给你，上次谢谢你的衣服。”
中本悠太低头看了一眼，看见那颗小花纽扣，指着问：“这是什么？”
董思成笑了笑从书包里掏出那个平安福给中本悠太看：“日本不是有找喜欢的人要第二颗纽扣的传统吗？再说我拿了你一颗，也还给你一颗了，有什么不对？”
中本悠太哑然失笑。
“而且，这样悠太以后穿这件衣服的时候都会想到我。”董思成眨了眨眼，把平安福小心的收回包里。
“对了，我还有一个愿望，悠太君也帮我实现一下吧。”董思成说着掏出手机，还没等中本悠太答应，就打开相机，勾着中本悠太的脖子拍了一张。
拍完就跑了出去，在门口回头冲中本悠太笑了挥了挥手：“明天见，悠太。”
中本悠太楞在原地，脸上还有刚刚董思成贴上来的温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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